「當初外祖父留了最後的機會,在京城給了你站腳的位置,但是現在不會了。」
時瑜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,又很可憐,她從來沒有那麼狼狽過,即使她現在端著那副矜貴高傲的儀態站在這裡。
原來她一直乞求的一句誇讚和關心,卻反而只存在他的利益交換中,可偏偏在這種時候,說得還是:「我女兒任性,給你添麻煩了。」
她終於,把她馬上要破碎的眸光轉到另外那個男人身上。
許懷洲站在那,眉心微蹙,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輕抿,那張挑不出任何毛病,精緻如璞玉般的臉上是怔愣,是擔憂,是慌張……好像什麼都有。
只是時瑜已經分不出別的心思去思考他現在在想什麼了,她覺自己剛剛咄咄逼人的樣子一定很難看。
她上前,攥住他的手腕,不顧身後林恆之企圖再一次掙扎著去修復他們關係的聲音,又或者是為了自己利益而掙扎的聲音,轉身就走。
時瑜走得飛快,那條走廊,明亮、寬敞,她走了無數遍,熟悉的好像刻在了記憶最深處的感知里,卻從來沒有覺得那麼長那麼遠。
她終於,在某個角落處停下,轉身看向他:「你為什麼要跟他來。」
她的聲音幾乎要在這片靜謐的區域內碎掉了,連眸底晃動的光影都破碎成無數碎片般斑駁著:「我們已經分手了,許懷洲,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閒事。」
許懷洲的眉心似乎被什麼很重的東西壓住,看著沉鬱的怎麼也舒展不開。
他嗓音乾澀,那張清冷麵容上有幾分不知所措,緊繃的聲線里是微不可查的低啞:「對不起,我不知道……」
時瑜好像沒聽見他那句道歉似的,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:「他叫你來你就來嗎?他說什麼你都要聽嗎?」
「你沒聽明白嗎?我們已經分手了,你能不能不要再來隨意打擾別人的生活,你能不能不要再煩我……」
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,時瑜揚起的長睫急促地顫了下,她猛地收了聲,隨後伸出手捂住了嘴。
天哪,時瑜,她想,你怎麼說了那麼難聽的話……
你怎麼能這樣對別人……
這明明不是許懷洲的錯,你為什麼要叫他承擔你的壞情緒……
時瑜的表情有幾分茫然,被咬出痕跡的唇張開又閉上,過了好半晌,才輕輕開口:「對不起……」
那顫動著的睫羽慢慢垂落,連眸光也垂下,她輕聲說:「你當我沒說過這些。」
那種熟悉的被情緒控制的感覺再一次席捲來,那種熟悉的仿佛連鼻腔都被人摁進冷水裡的窒息感再一次包裹住她。
時瑜再次站到了漩渦中心,冰水漫過小腿,膝蓋,直至到腰身,她手腳沉重得好像上面被厚重的難以化開的積雪壓住,一點力氣都沒有。
她喉嚨合上,突然不想再說話了。
許懷洲察覺出時瑜的情緒很不對勁,那種怪異感在他心底愈發幽深,心窩某處像是被人撕開缺口,他伸出手,想去碰她。
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女孩被淚水洇濕的而粘在一起的長睫時,又被她偏過臉錯開。
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恍惚頓住,指尖小幅度輕顫了下,又輕輕蜷縮出落魄的蒼白弧度。
許懷洲垂眸,喉結滾了滾,聲音沙啞的像沉積在溪水裡的沙礫,又有些苦:「對不起,」
那種缺口被硬生生撕扯拉拽的感覺愈發明顯,心尖上傳來銳利的疼,他啞聲:「別哭了,都是我不好。」
時瑜本來也不想哭,更不想因為情緒哭,許懷洲不說還好,他一說,她強忍了半天的眼淚差點控制不住。
她手一抖,眼淚便一顆一顆隨著她垂落的長睫掉在地上。
時瑜用逐漸冰涼的手指按住眼角,感受到指腹間溫熱的水漬,她順著牆面滑落,雙手抱膝將臉整個兒埋進膝蓋里。
帶著哭腔的顫音從縫隙間溢出:「對不起,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……」
她好不容易穩定而平靜的生活,好不容易把偏離的軌道拉回正軌。
她好不容易逼著自己放下了。
他為什麼又要突然出現……
許懷洲聽著,心臟疼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,松垂在身側的手因為克制隱忍而錮出修長清冷的筋脈。
那五指伸開又垂落,視線一瞬不瞬放在她身上,卻連觸碰她的勇氣都沒有。
許懷洲單膝下跪半蹲下身子,不太方便的角落他手腳都伸展不開,西裝褲緊繃成了一條直線,他睫羽傾覆低垂,看著更為落魄。
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,又儘量放柔聲音去哄她:「我給你哥哥打電話來接你好不好。」
時瑜搖頭:「不要,你別和他說。」
「好,我不和他說。」
「宋小姐呢,我去喊她,好不好。」
他輕聲說了兩句好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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