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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時間,靈昌也罕見地下起了大雪,這是新年後的第一場倒春寒。
元旻孤身一人,走在積滿白雪、人煙稀少的街道,腳步踉蹌,身後雪地上拖出長長的一條血痕。
最終,他停在一座碧瓦朱檐的府邸前,門上牌匾上寫著雄渾有力的兩個字——高宅。
站了片刻,撩衣下拜,三跪九叩,朗聲高呼:「小婿元旻,求見岳父大人!」
如是,喊了數聲,朱紅的大門才慢慢打開,門房僕人匆匆趕來,將他扶進門內。
高伯周此時正在書房,見僕婦扶著血淋淋的元旻進來,大驚失色:「發生了何事?」
元旻掀開大氅,腰腹之上有七八道血痕,皮肉外翻、傷口大小形狀不盡相同,顯然是不同武器所為。
高伯周是文官出身,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樣多的傷口,嚇得連連後退,忙命僕婦去取傷藥和潔淨的棉布。
卻見元旻踉蹌跪下,痛聲悲呼:「岳父大人,小婿死不足惜,恐高氏滿門大禍臨頭。」
當天清晨,元旻進宮請安,苻治和高后多有賞賜,其中有一對鳳血玉鐲甚美。出北宸宮,到西安門後,元旻吩咐隨從先行回去,自己獨身去高宅送鐲子。
驚變陡生,剛踏出宮門,牆腳突然衝出七八個男子,高呼「殺光羽民!」,一人一刀、砍傷他之後揚長而去。
而當時,禁衛軍巍然不動,漠然注視著他被刺殺倒地、刺客離去,再漠然注視著他踉蹌走遠。
高伯周悚然:「禁宮門口,已如此明目張胆,禁衛軍何不阻攔?」
元旻抬頭,雙目冷光如炬:「當下禁衛軍統領,姓楊。」
已故楊氏王后的父親。
故去的楊氏王后,是那窮兵黷武的先王指婚給苻治的,楊氏闔族均是堅定的主戰派。
就在苻治與大翊交好的第三年,這位承載著先王意志的王后,「恰逢其時」病故了。
楊王后屍骨未寒,苻治又馬不停蹄娶了主和派之首高伯周長女為後。
理清這其中的干係後,高伯周驚出一身冷汗。
宮門刺殺案查了許久,那幾名刺客就如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毫無痕跡,最終不了了之。
但那以後,開始有人手持白刃,光天化日之下高呼「殺盡羽民」,當街殺人,主和派不少官吏均遇刺,幸虧防範森嚴、未有刺客得手。
元璟就是在這人人自危的惶恐中,攜三書、押聘禮走進靈昌質子府。見到那靠在榻上,安靜翻閱書籍的少年,他痛心責問:「值得嗎?」
元旻抬頭,眼神不驚也不懼:「窮途末路,背水一戰,而已。」
元璟眼神複雜看了他許久,幽幽道:「吉日已卜好,五月初十,婚儀地點在宮牆裡面,緊挨著北宸宮東側的丞相府。」
元旻微笑頷首:「有勞叔父。」
元璟逼視著他:「把阿七記到我名下的事,你再好生考慮一下。」
元旻笑容未變,溫聲道:「叔父操勞辛苦,但此事……還請叔父換個要求。」
「為君王最好克制貪嗔痴」,元璟唇角顫抖,壓低了聲音,「阿旻,你是大翊未來的王,你身後永不會缺少忠心耿耿的追隨者,我卻只有阿七一個徒兒。」
「我克制了整整十幾年」,元旻眼尾泛紅,苦笑嘆息,「九叔啊……我身後人再多,卻也只有一個阿七。」
元璟直勾勾盯了他許久,雙手逐漸緊握成拳,一言不發拂袖而去。一直走到朝暉堂東院坐下,凝視著兩院之間那道薄薄圍牆,冷聲一字字道。
「這世間的好男兒,不止你元旻一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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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底的靈昌,簇簇木繡球、串串木香花,處處錦繡滿城春。
「師父,咱們要出門騎馬不是更快嗎?」藏青色頂蓋的軺車行駛在靈昌子午大街,阿七坐在車座上,臀部像長了刺一般扭來扭去,哪兒都不自在。
元璟惆悵地看著街上攢動的人頭:「從昇陽到靈昌,山高路遙,顛簸得骨頭都散了,坐會兒車消受消受,有什麼不行?」
又上下打量著她:「你不想陪為師春遊?」
「哪兒能啊?」阿七忙不迭賠笑臉,「就是最近四殿下那兒事情怪多的,咱們一出來好幾天,別誤了正事。」
「是誰說過的,弟子事師,敬同於父,你就這麼對你爹的?」元璟挑了挑眉,不悅地說,「忙什麼忙,驢都沒你那麼好使喚,大好春光疲於奔命,豈不浪費?」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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