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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承受他最莽撞的愛意,吻完,心像被撥得快斷的弦,胸腔里滿是震耳欲聾、七慌八亂的心跳,鼻息間殘留著他身上秋風一樣的清冽氣息。

「不痛快?」他喘息著問。

她滿面倉皇,耳鬢通紅,沒否認。

他咧嘴笑,指指嘴唇,說:「有種親回來。」

她羞極,抬手打他。他笑聲更爽朗,從昏暗的假山洞傳出去,迴蕩在她的整個青蔥歲月里。

那以後,他們在一起了。

她原本以為他是很傲慢的人,不肯在感情里伏低做小,所以最開始總要拿喬、擺身段,逼著她去追他、黏他。可是在一起後,他卻半點架子都無,禮物隔三差五地送,每次隨叫隨到,變著花樣哄她開心,萬一吵架,也願意先來低頭……

她年少時受過太多委屈,是他一次次給她庇護、偏愛。他替她懲處以前磋磨她的惡人,給足她體面、風光;他為她舞劍,吟詩;他們一起翻宮牆,逛燈會,跪在佛堂外的祈福樹下發誓,躲在夜雨瓢潑的廂房裡偷嘗禁果……他們是那樣的恩愛幸福,仿佛天造地設,三生有緣。

「可是後來,謝家垮台了。」辛湄用髮簪挑亮幽微的燈芯,瞳眸里映出戰慄的火焰,道,「我原本找他,便是想要他的謝氏侯爵,要他的榮華富貴、無量前程。可是才兩年,他便從名滿天下的少年將軍變成了一介罪囚,披枷帶鎖,流放西州。」

「他走的那天,我去送他,他滿眼是淚地看著我,故意用吊兒郎當的口氣問我,能不能等他。他說最多三年。三年,他必脫罪籍,立功業,回來娶我。我一時心軟,竟答應了。」

她撲進他懷裡痛哭,聽見他胸腔里颶風一樣的呼嘯,後來才知道,是他也在哭泣。他愛笑,她從來沒見過他哭的樣子,那是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。

「我等你。」

大風席捲天地,漫天黃沙飛颺,她抵著他的心口,一遍一遍重複——

「我、等、你!」

——三個月後,她嫁入相府,成為蕭雁心的妻。

「後來……」辛湄從渺遠的往事裡回神,尷尬笑笑,「……哦,沒有後來了。」

一盞燭火被夜風撲熄,江落梅眼裡華光盡滅。辛湄摩挲著手裡香囊,輕聲道:「你還來的這香囊,便是他以前送我的定情信物;你身上穿的這件紅衣,也是他以前留給我的。所有人都說你跟他很像,我一定會屬意於你,所以,聖上想要撮合你我,為我們賜婚。江相公,你現在明白了嗎?」

想是太冷,江落梅的面色很蒼白,嘴唇像被嚴霜覆蓋。他目光晦暗,卻是直直地看著辛湄,艱難開口:「那依殿下看,我像他嗎?」

「不像,一分都不像。」辛湄分外認真,也分外殘酷,「這世上不會有人像他。」

江落梅眼眶潮紅,良久後,發出一聲苦笑。

第3章

「是……有故人遠道而來。」……

棠兒送走江落梅,回來稟道:「殿下,江相公走時臉色很差……」

辛湄不以為意,被人拒絕,臉色自然是要差的。何況她從來不是溫和的人,揭人麵皮時,最擅長刀刀見血。

「乏了,我要沐浴。」

「是。」

往後幾日一直下雨,春雨纏綿,淅淅瀝瀝,待徹底放晴,已是四月初。

辛湄在府里待得有些膩味,準備去一趟外城的景德寺,走前又想起什麼,翻翻日曆,找來棠兒問:「朔風軍仍沒有入城嗎?」

上個月辦瓊林宴時,辛桓說謝不渝該是月底進京的,但是一拖便是數日,也不知是被雨勢耽擱了,還是來的人不太情願。

藩王麾下大將,突然被新君召回,是什麼緣由,他心裡應該有數。又或者,壓根是私心裡不太想來,畢竟物是人非,如今的永安城於他而言早已千瘡百孔,多的是不想重見的人與事。

比方她。

「回殿下,戚侍衛剛傳來消息,若無意外,朔風軍應是明日入城。」

辛湄翻日曆的手指微動,「嗯」一聲應下,心裡略微有些失落,還以為今日能湊巧碰上呢。

「備車,去一趟景德寺。」

「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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