鏡觀激動地握住他的手,拉他起來,含淚凝視他良久,欣慰道:「小侯爺,久違了。」
滄桑五年,物是人非。謝不渝慚愧道:「我已不是什么小侯爺了。」
鏡觀握他的手微微發抖,仰面端詳他,正色道:「昨日般般,皆成今我。你歷盡磨難,苦盡甘來。他既以血肉成全於你,你又如何不是他呢?」
謝不渝喉頭一梗,千百種滋味堵在喉間,見鏡觀看向身後,他收攝神思,介紹道:「這位是我的義弟,朔風軍校尉孔屏。」
孔屏向鏡觀行禮:「參見方丈。」
鏡觀回禮,目光越過孔屏,接著投向佛殿外。
謝不渝突然意識到他是在找誰,胸口一刺:「不必看了。」
鏡觀看他長大,看他情竇初開,看她與戀人相伴,又看他家破人亡,痛失所愛。謝不渝的一句「不必看了」是何含義,他何嘗不知。人在局外,所知、所見又豈僅僅只是一隅?
「阿彌陀佛。」他輕輕一嘆,知曉眼下不是揭人傷疤的時候,藹然道,「久別重逢,老衲請小侯爺喝一杯茶罷。」
旁側便是偏殿,臨窗置有榻幾,僧人奉來粗茶。謝不渝、孔屏坐在鏡觀對面,幾句寒暄後,氣氛沉默下來。
鏡觀看著謝不渝堅毅的臉,關心道:「聽聞這些年來,小侯爺一直駐守西州,為英王領兵抗敵。這次回來,不知能待多久?」
謝不渝便把回京的緣由以及前些天頒發的旨意說了,鏡觀倒也聽得出那聖旨里有幾分莫測的兇險之意,道:「天降大任於斯人,必先摧其筋骨。小侯爺大難不夭,必有後福,萬望珍重。」
謝不渝琢磨著「珍重」二字,知曉這是殷切的囑託,那年披枷帶鎖地從望春門外離開,也有人反覆向他提過這兩個字。滿門抄斬,發配邊疆,昔日萬眾矚目的小侯爺一朝跌落為階下囚……多少人怕他承受不住,自尋短見。
他走時,牢牢把這兩個字放在心上,一腔的憤恨、痛楚燃燒在胸口,也決然不允許他自戕。
何況,他還承諾了心上人要回來,風光地回來,兌現彼此跪在祈福樹下許下的「執手偕老,永不相負」的誓言。
他走時,是躊躇滿志地走的。
但他也必須承認,在後來的某一段時間裡,他差一點沒有扛住「珍重」這兩個字。
鏡觀看出他在走神,欲言又止,視線最後落在他眉尾的疤痕上,感慨道:「小侯爺眉尾的疤,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嗎?」
謝不渝一愣,腦海里莫名閃過辛湄,閃過她踮起腳尖,撫摸他眉尾疤痕的模樣,啞聲道:「不是。」
鏡觀道:「莫非是自己弄的?」
謝不渝下頜微動,避開鏡觀雪亮的眼神。
「傻孩子呀……」鏡觀長嘆一聲,已然猜出緣由,超然世外的臉龐上多了一分世俗的和藹與心疼。
「都是傻孩子。」他搖頭重複。
謝不渝心頭微震,鬼使神差的,辛湄的模樣再次浮現在眼前——她來約他,她來致歉,她來說當年的事另有隱情,她想要解釋給他聽……他到底沒忍住,開口發問:「方丈何意?」
「如是一切,靡不由心。小侯爺若仍是為那件事情自困自苦,何不走出一步,再回頭看一看二位的心。」
謝不渝心口一緊。
鏡觀垂目:「當年小侯爺走後,那位每個月都會來寺里一次,替你禮佛。蕭侍郎總是等候寺外。後來,蕭侍郎沒了,那位便獨自一人來。世人皆道其薄情,可若非痴情人,萬不會對旁人薄情至此。」
謝不渝眼神痛切,胸腔里翻江倒海,回憶起辛湄提及要解釋時的語氣,心底滋生出一分悔意。
卻在這時,外面傳來腳步聲,有人結伴走進佛殿,問道:「咦,沒有人嗎?」
竟是辛湄的聲音。
謝不渝一震,旋即聽得一個清潤、溫柔的男聲傳來:「殿下,當心。」
第10章
「你介意嗎?」
偏殿裡的三人皆是怔忪,鏡觀起身,因已認出辛湄的聲音,便先向謝不渝暫辭,走去外面接待。
「這是……」待見辛湄身旁跟著的男子,鏡觀大吃一驚。
辛湄見怪不怪,視線從偏殿門口略過,引薦道:「這位是今年在殿試上一鳴驚人的探花郎,江落梅。」接著向江落梅介紹,「這位是本寺方丈,鏡觀大師。」
「阿彌陀佛。」鏡觀合掌行禮,饒是經多見廣,也難一下平復內心的震驚。
辛湄道:「勞駕方丈取兩盞長明燈來。」
進寺禮佛,進香是其一,供奉長明燈則是更虔誠的方式。以前謝不渝來時是這樣,辛湄自然也是。
鏡觀眉頭微皺,道:「殿下恕罪,今日香客頗多,佛殿裡的長明燈僅剩一盞了。」
「是嗎?」辛湄當然不信,大上午的,佛殿裡鬼都沒一個,哪兒來的「香客頗多」?她卻也不拆穿,悠然道,「那……本宮便與江相公共奉一盞吧。」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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