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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幾乎是拼盡全力在呼吸,用發抖的手為她封住心脈,用發抖的聲音呼喚她。

他這五年來失態過很多次,也真切地快要瘋過一次,可是沒有哪一次是像剛才那樣驚恐、無助,整個人猶如在無底的黑洞裡下墜,下墜……

辛湄被他喝得一愣,默默轉開頭,一反常態,沒有解釋。

空氣仿佛凝固。

謝不渝氣息一頓。

外面日頭高照,已是新的一天,嶄新的陽光照射在紅木海棠花圍六柱床上,辛湄身上卻是一片灰暗。

謝不渝突然想起很多年前,尚是人見人欺的七公主跪在長慶宮宮門前的地磚上,滿身的傷痕,臉上也是這樣毫無表情,周身一片灰暗。

先帝貪慕美人,很長一段時間裡,後宮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正是七公主的母親——徐淑妃。那兩年,三宮六院形同虛設,所有的聖眷、賞賜幾乎全在徐淑妃一人的瑤華宮,情意濃時,先帝甚至動過冊封徐淑妃為後的念頭。

可惜,從七公主記事起,那些榮寵

已不再有。

延平十九年,徐淑妃私通故人,被褫奪封號,幽禁冷宮。延平二十一年,臘月,徐淑妃在冷宮自縊。

那一年,七公主才六歲。

七公主是在冷宮的荒草叢裡長起來的,飢一頓、飽一頓,苦長到九歲,被賢妃領去長慶宮。

賢妃膝下有一女,長七公主兩歲,是為六公主。母女兩人身份尊貴,但不得聖寵。

賢妃便賜七公主衣食,賞她住處,派女官教她認字,很快傳開賢名,盼來先帝的誇讚與青睞。

但只有七公主知道,賢妃賜來的衣食是六公主的舊衣殘羹;賞賚的住處是長慶宮陰冷的柴房;女官來教她認字,用錐針扎她的頭皮,責罵她模仿不出六公主的字跡。

每年盂蘭節,公主們必須為故去的太皇太后抄經祈福。

六公主奉送上去的佛經,皆出自七公主之手。

那一天,七公主通宵達旦,抄完兩份筆跡不一樣的佛經後,另外為亡故的徐淑妃抄了一份。

宮女揭發她,那一份專屬於為母祈福的佛經被賢妃捏在手裡,一張張撕成碎片。

「你可知,為背叛聖上的賤人抄經祈福是何罪名?」賢妃坐在上方責問她,高高在上,仿若神明。

她跪在底下,第一次發出反抗的聲音:「我的母妃不是賤人。」

賢妃盯緊她,也不呵斥,喚來宮女,扒開她的衣裳將她痛打一頓,扔去長慶宮外罰跪。

謝不渝第一次遇見她,便是在那扇昏暗的宮門後。她以為他們相識於一場宮宴,但其實早在那以前,她便已走進他的世界。

七公主的過往傷痕累累。

謝不渝知道。

梁文欽在他跟前說——這世上不再有天真爛漫的七公主。他當然也知道。他還知道,這世上的七公主,只是在他們在一起的那兩年短暫地天真爛漫過。

那兩年,他尚是家世顯赫、不可一世的小侯爺,他給她庇護,替她教訓六公主,報復賢妃,懲處所有欺辱她的惡人。

她的天真與爛漫,是他用盡所有的少年意氣換來的。

可是後來,他換不了了。

他走以後,她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?

母妃早亡、父皇漠視、養母長姐憎恨入骨的七公主,究竟是怎樣變成的如今這貪權戀位、心狠手毒的模樣?

他沒想過。

她另嫁他人;她殺夫上位;她與一朝權相明爭暗鬥、爾虞我詐;她受盡世人的非議、詬罵也要爭權奪利,機關算盡——究竟為什麼?

他竟然,沒想過。

流雲蔽日,屋裡的光線在一瞬間黯淡下來,明暗的交界消散。謝不渝走上前,坐在床頭,拿起放在杌凳上的湯藥,餵給辛湄。

辛湄身軀一震,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他,驀然淚下。

「喝藥。」謝不渝輕聲道。

辛湄哽咽,克制著瀕臨崩潰的情緒喝下一口,苦得嘔心。她抬起淚濛濛的雙睫,定睛看向謝不渝。

「棠兒沒了,為救我沒的。」她的聲音發顫,無助又狠絕,「我不能放過他。」<="<h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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