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接著畫!」
江落梅一言不發,坐回案前,收起先前畫的那一幅人像後,再次鋪開宣紙,提筆不久,夜幕漸漸籠罩,金菊突然被洇開,江落梅抬頭一看,竟真下起雨來了。
果兒趕緊為辛湄撐起油紙傘,戚吟風則吩咐扈從們搬走坐具,儘快撤離。江落梅弓起腰用身體擋住畫篋,珍而重之地收起畫紙丹青,他今日也是乘車而來,但是並未攜傘具,慌亂中,戚吟風撐來一柄傘,奉辛湄之命請他走至馬車前。
「上來。」辛湄隔牖發令,不容置喙。
江落梅抱著畫篋登車,衣袍已濕,皁靴也髒,他不敢離辛湄太近,懷抱畫篋縮在車簾旁。
辛湄由著他,車聲轆轆,雨絲淅淅,兩人第一次這樣同乘一車,一路無話。
及至江府,雨勢收歇,積水倒映著一片霧茫茫的夜。江落梅下車後,辛湄才開口:「記著,你還欠本宮一幅畫。」
江落梅聞聲回頭,那扇車牖內,辛湄容色清冷,雙眸冶麗。
江落梅喉頭一滾:「微臣可以欠殿下很多畫。」
第63章
「能讓我不疼嗎?」……
夜雨席捲而來時,另外兩人已快馬加鞭,返回府上。扈從送來密報,並非是從西州來的,而是來自洛陽。
孔屏拿到以後,邊翻邊震驚,嚷嚷著走進書房:「二哥,查到了!這江落梅果然可疑,身份都是假的!」
謝不渝眼鋒一銳,從他手裡接過密報,看完以後,眉宇凜然。
孔屏拿回來,再一次細看,越看越發膽寒:「……元昌元年八月,江家獨子殉情溺亡。同年九月,江母悲慟投河,為一外鄉男子所救。江家家主為表謝意,收養外鄉男子為膝下義子,更名『江落梅』……」
「同年十二月,江家家主買通縣丞,讓江落梅頂替其亡子的貢士身份入京科考……老天,這要是上奏朝廷,可是欺君死罪!」
又又唰唰往後翻,瞠目:「看,我就說有蹊蹺!江落梅被江家家主收養以前,自稱姓曹名肅,乃因家道中落、親族亡故從永安城流落他鄉,然而循跡徹查,永安城內根本沒有因變故而家破人亡的曹氏家族!」
孔屏義憤填膺:「身份是假的,來歷是假的,照我看,那張臉也八成是假的!」
謝不渝坐於書案後,不知是想起什麼,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攏緊,手背繃起青筋。孔屏聽見「喀嚓」聲,抬目一看,為他陰沉沉的容色所懾,慌道:「二哥?」
謝不渝極力平復,開口:「查一查元昌元年以前,永安城內慘遭覆滅的所有家族。另外,派人盯緊江落梅,看他除文睿長公主以外,可還有跟其他人接觸。」
「是!」孔屏領命。
*
次日下朝後,徐才章
趕來長公主上匯報公務,辛湄坐在水榭內插花,聽完攀月樓的進展後,問起另一人:「謝將軍今日又沒上朝嗎?」
徐才章
如實交代:「沒有。」
「那聖上可說了什麼?」
「謝將軍雖是因病告假,但大家都心知肚明,自從開春被召回京來,他一直賦閒府上,一無實職,二無軍務,怕是老早便想返回西州,可惜聖上又一直不肯放行。此次告假,想來也是無奈之舉。」
朝官們認為謝不渝一再告假是為不能返回西州,拐著彎向辛桓抒發內心苦悶,以期離開。看來,中秋那一天在御花園閣樓內發生的事,辛桓處理得很是周全,能做到這樣一點風聲都不漏,恐怕是殺了不少人的。
辛湄唇角掠過諷刺的笑,復問:「這麼說,聖上也沒怪罪他?」
徐才章
搖頭。
辛湄放下心來,念頭微轉,又隱約感覺奇怪。論理說,合歡散一事敗露後,縱使是她佯裝不知情,辛桓也該有所警醒,未雨綢繆,這樣風平浪靜,委實是一反常態。
莫非,是藏有後招?
「范相公那邊呢?」辛湄問起范慈雲。那次派人尾隨謝不渝,他私下會見的正是上任不久的新一任宰相——范慈雲。若沒猜錯,此人必然也是英王安插在朝廷內的一員大將,謝不渝之所以甘願長久滯留永安城,原因之一,便是要扶范慈雲上位,以便與英王裡應外合,拿下皇位。
說起來,范慈雲能從默默無聞的一介大理寺卿殺出重圍,被辛桓欽點為新一任尚書令,位居要職,她也有一份功勞呢。
可惜,原以為是廣結善緣,插柳成蔭,結果竟是養癰成患,為虎傅翼。
「淮州假/幣一案後,聖上下旨徹查新幣的推行情況,范大人主理此事,辦得甚合聖意,私下與林彥和、楊度兩位宰相的相處也是愈發融洽,朝中大有以他為首的趨勢。相較昔日的梁文欽,范大人很明顯更得人心呀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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