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陛下,要不就傳個旨,叫謝大將軍回來承襲侯爵罷?」果兒看得心焦,提議道。
辛湄不大情願,憑什麼這人想走便走,待想來了,還要她三催四請?最初在在一起時,便是她絞盡腦汁撩撥他,後來重逢了,也是她使出渾身解數糾纏他,如今她都坐上九五至尊之座,成為坐擁天下的女帝了,還要上趕著央他不成?
「你可記得十月初三是什麼日子?」辛湄決定先放一放封侯的事,弄清楚謝不渝傳話的意圖。
果兒摸著下巴一想,也是茫然。
辛湄擺手,屏退眾人,進內殿歇了會兒晌,待得起來,便見果兒進來稟道:「陛下,江相公來了。」
處決太后那日,謝不渝讓朔風軍燒了太坤宮,辛湄也不知是為何,大概是泄憤?總之,一座宮殿沒了,便要著人另修,江落梅作為新上任的工部尚書,自然而然接下了這個爛攤子。
梳妝畢,辛湄一襲龍袍,慵懶地坐在外間的紫玉珊瑚屏榻上。江落梅走進殿內來,穿的是緋色官服,然而肩後挎著的卻是個畫篋。
「參見陛下。」江落梅先行禮。
辛湄示意「平身」,瞄向他挎在肩後的畫篋,江落梅微微彎唇:「外面大雪已停,御花園內的梅花開得正好,微臣可以為陛下作一幅《天子賞梅圖》嗎?」
辛湄心想這人真是個畫痴,大冷天進宮來,為的就是給她作畫,質問道:「江相公很有閒心,重修殿宇之事都忙完了?」
江落梅點頭,雙目看過來,清澄透亮,含著盼她應下作畫一事的期待。
「……」辛湄瞅一眼殿外風光,天地皚皚,確也有幾分風雅,無奈道,「走罷。」
眾人擺駕御花園,內侍們抬著一張烏木鎏金寶象纏枝羅漢床擺在凌寒盛開的梅林里,辛湄入座,肩披狐裘,手捧暖爐,右肘搭在小几上。几上擺放有釉里紅玉壺春瓶,瓶里是一枝獨秀的磬口臘梅。
江落梅端坐在三張開外,執筆作畫,眉目爽然,一襲緋紅官袍映在銀裝素裹的梅林里,也仿佛成了一枝獨秀的梅花。
辛湄問道:「江相公知道十月初三是什麼日子嗎?」
江落梅凝神潑墨,頭也不抬道:「甲戌月,辛未日,應是個不錯的日子。」
辛湄心想她可不是想問這個,念頭一轉,十月初三也的確不是什麼特別的節令,謝不渝為何要提?
還有,他提的究竟是哪一個「十月初三」?去歲的?又或是以前在一塊時的某一年的?
辛湄一時思緒紛紛,聽出江落梅答的乃是去歲十月初三,便順勢問道:「那你可知,那一日朕在做什麼?」
江落梅手裡的畫筆微頓,少頃道:「那一日,微臣沒有見到陛下。」
辛湄失望,伸手撥弄從瓶口伸出來的臘梅花葉,葉尖有殘雪,她用指甲一點點撥落。江落梅抬起頭來,正正看見這一幕,握著畫筆,走了神。
餘暉照進梅林時,一幅《天子賞梅圖》大功告成,眾人前來觀瞻,無不盛讚。
辛湄已習以為常,看過一眼後,吩咐果兒派人裝裱起來,掛在含章
殿內。江落梅聽得這幅畫的歸屬,心胸一暖。他沒有資格常伴在她左右,但他的畫可以,那也足夠了。
「桃花開時,微臣再為陛下作一幅畫,好嗎?」離開時,江落梅期期艾艾道。
辛湄看向他,忍不住嘆氣:「就那麼喜歡畫朕?」
江落梅眉睫輕垂,坦誠道:「因為作畫時,微臣可以盡情地看著陛下。」
果兒等人候在一旁,聽得這句,默不作聲關上耳朵。辛湄欲言又止,舉步往前,走出梅林後,才開門見山道:「朕說過了,你想要的,朕給不了你。」
江落梅跟在一步後,垂眉道:「微臣沒有想要陛下不能給的東西。」
辛湄認為他是在嘴硬,反問:「是嗎?那朕為你賜婚,讓你娶一位心儀的貴女可好?」
江落梅當即剎停腳步,繃著臉站在假山旁。
辛湄聳眉,心裡又似有什麼沉落,道:「你總不能一輩子守在朕身邊罷?」
江落梅固執道:「微臣可以。」
「但朕不可以。」辛湄復而前行,態度嚴厲起來,「朕不喜歡被人守著。」
江落梅眉心微蹙,跟上她,一前一
後走上湖心的小石橋。他突然道:「那陛下為何不能要微臣呢?」
辛湄一怔,回頭看來,彼此的目光在融融日光里交匯,這似乎是江落梅第一次這樣大膽地、炙熱地正視她。
「朕不愛你。」辛湄道。
江落梅瞳仁里的光芒破碎,喉頭一滾:「微臣不介意。」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