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敏不好進去,便避在門外。不一時魏昭提浴桶出來,看皇帝立在門外,忙放下東西,跪下,「陛下怎麼來了?」
「醒了?」
「……還不算十分清醒。」魏昭道,「阿兄喜潔,只得臣幫他。」
「這些時日辛苦你。」姜敏想一想道,「你入閣不短,一直做著軍機的差事,回京同趙仲德說,朕意你為學士歷練一段。」
內閣閣臣雖然都稱「相」,但正經宰相只有一個——如今就是趙仲德,底下是兩位大學士,朝里諢名稱次相的,再下又是四學士,四學士下還有四軍機和四參政,分處文武事宜。從軍機到學士,皇帝這是給他晉了一級。魏昭一時間說不出是悲是喜,跪下道,「臣叩謝陛下隆恩。」
姜敏點一下頭,便自入內。
魏昭原地站一時,終於還是走到門邊,便見長日要死不活的男人被皇帝攏著,耷在皇帝肩上,兩臂收緊似枯藤纏樹,裹纏著皇帝——
文臣殫精竭慮,武將以命搏殺,抵不過宮闈內一條老狗撒嬌賣痴。魏昭無聲冷笑,轉過身走了。
……
姜敏抱了他許久,感覺男人勒著她的手臂慢慢泄力,便扣住肩臂,將他推開半尺。男人頭顱搖晃,身軀不穩,強撐著神志恍惚地看著她。數日工夫他又瘦了許多,薄薄的身體仿佛握一下就能折斷。姜敏看得難過至極,將他拉近,指尖扣住男人尖而利的下頷,俯身過去,便吻住男人發燙的唇。
男人原本盯著她,漸漸視野模糊,眼前的一切變得出奇得大,幻作巨大的寰宇,將他籠罩在內。男人凝固的意識像堅冰裂出一個縫隙,忍不住渾身發顫,滾燙的淚決了堤一樣,不受控制地往外涌。他只覺一切都不是真的,就像那個除夕雪夜的漫天焰火,片刻絢爛,再永遠消失。
他歡喜至極,又不能承受,便在交煎中睜開眼,仰面凝視著虛空,喃喃道,「你答應我……不能走了——」
姜敏感覺他在仿佛說話,便退後一些,「你說什麼?」
「不成的……」
姜敏漸覺不對,扣住脖頸將他分開一些,仔細看他——黑暗中男人滿面悽惶,聲音悽厲,渾似踏入絕境,好似她不t是在親吻他,而是在殺死他。姜敏一驚,「虞暨……你這是怎麼了?」
男人聽若不聞,怔怔地道,「不成的,我不成了……」
「虞暨?」
男人厭倦地偏轉臉,目光掉轉,投在無邊的虛空里,也不知在同誰說話,「放過我……」
姜敏大駭,將他拉回來,「虞暨——」
男人聽若不聞,頭顱掙扎擺動,忽一時放聲大叫,「放過我——」他叫一時,凝視虛空的視線變得僵滯,瞳孔慢慢散開,脖頸軟垂,昏暈過去。
姜敏感覺掌下身體像斷了的弦一樣突然鬆弛,駢起二指搭在男人頸畔——薄薄的皮膚下血脈突突直跳,應是過於激動所致昏暈——畢竟還是個病人。姜敏扶他躺下,往外叫一聲,「來人——叫大夫過來。」
男人滿面是淚,昏沉中雙唇不住哆嗦,仔佃分辨,仍在叫著——放過我。姜敏此時方知魏昭說「不大清醒」是什麼,定一定神,擰了熱巾子過來給他擦臉。
大夫進來磕頭,「陛下。」
姜敏尚不及說話,男人被聲音驚動,埋首下去,神志不清地蜷起身體。姜敏看他一眼,「怎麼回事?」
「應是長久燒熱以致虛虧……」那大夫小聲道,「靜養一段時日應能好轉。」
姜敏便知他不知所以,壁城荒野小城,也尋不到什麼像樣的大夫——只得回京再說。「一直這樣?」
「大人昨夜醒來,始終有些……」大夫斟酌半日,謹慎道,「……恍惚。」
男人雙唇翕動,「……水。」睜開眼,失神地凝視虛空。
姜敏見他醒轉,擺一擺手,「罷了,你下去吧。」自己走去倒水,正要餵他,男人撐起身體接過,哆嗦著一仰而盡,手腕一沉,瓷碗「砰」地一聲摔得稀碎。男人仰面摔在枕上,喃喃道,「……給我水。」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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