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誠莫名挨罵,一個字不敢多說,挽住手臂扶他起來,「大爺累了,躺下歇一時。」
「出去,滾。」男人一掌推開,「都不許進來煩我。」搖搖晃晃入內。因為他久不回府,內宅連清掃都少,桌案地面都浮著一層薄薄的灰。
男人完全沒有精力顧及,撲身摔在臥榻上。黃昏的內室悄寂無聲,像沒有生命的枯山野嶺,被這個世界拋棄。男人懨懨伏著,放縱自己被強烈的自棄和自厭完全捕獲。
伎子。他當然不是伎子,卻說不出有什麼不同——見不得光,見不得人,不被提及,不被認可,浮灰一樣積在那裡,沒有用,完全沒有用處。
男人怔怔地,看著最後一線光明從窗邊消失,東窗變作濃墨一樣的色彩,又慢慢變得明亮,艷陽下光芒四射,明亮到不能直視,又漸漸暗下去,直到又一個黃昏和黑夜從他的生命經過。
外間不時有人說話,男人都不肯理會,直到那個聲間在院中響起——
「在裡頭?」男人聽在耳內,便如枯木逢春,立刻湧出哭泣的衝動。
「是。」虞誠的聲音在外回道,「大爺回來便睡下,奴才們怎麼呼喚都不肯叫進。」
「不是說他家中有事麼?」皇帝道,「是不是虞嶺臣又鬧什麼?」
「這……這個……奴才不知。」虞誠道,「大爺沒提,昨日回來就睡下了。」
皇帝的聲音在外道,「朕去看看他。」
「是。」虞誠道,「奴才們預備了熱熱的吃食,一忽兒送來——」
「不用。」皇帝道,「我帶他入宮。」
入宮——他為什麼要入宮,憑什麼入宮?男人心裡一個聲音,一句一句地反駁,卻說不出口。他分明厭惡至極,沒有用的視線卻像被釘住一樣死死盯著門口,又在她現身的剎那綻放出刻骨的歡悅。
姜敏俯身入內,抬頭便見男人支著身體,渴望入骨地望著自己——身上仍是昨日端陽節的衣裳,靴也不曾脫。這人應是就這樣把自己撂在臥榻上,便生生捱了一日夜。姜敏止步,「你怎麼了?」
男人心裡一個聲音——不要理會。身體卻像有了自己的意志,用力張口,又在下一時察覺無能為力,發不出聲音,說不出一個音節。
姜敏皺眉,走到榻邊,便覺肩臂一緊,男人撲過來,雙臂死死抱住她,臉頰便貼在她頸畔,喉間格格有聲,像什麼受了驚的困獸。
姜敏被他一觸越發皺眉,身子一沉順勢坐下,一手挽在男人腰上,另一手便貼住男人前額。有新的涼意透膚而入,男人沉重地閉眼,便覺無聲的水意不受控制地湧出來,漫過灼熱的眼眶——總是這樣,沒有用的樣子。男t人心灰意冷地想。
「你不舒服怎麼不說?」姜敏任由他撲在自己懷裡,掌心貼住男人發燙的脖頸,一下一下慢慢摩挲,「虞嶺臣又鬧出了什麼周張——把你氣成這樣,連話都說不出?」
男人在她掌下,便覺遊蕩的靈魂重獲歸處,用力搖頭,拼命從刀割一樣的喉間擠出一句,「相——王——」
姜敏側耳,仔細分辨,「你說相王?」便點頭,「昨天的事我聽說了——你叫魏昭安生些,少招惹事端。」
皇帝居然怪罪魏昭。男人怔住,不顧一切地擠壓著腫痛的聲帶,「林奔……會是相王嗎?」
「林奔?」姜敏道,「怎麼可能?」忽一時福至心靈,「你躲我兩日,就為這個賭氣?」
男人被她戳破,還不及羞憤,燒得發木的臂間「啪」地挨了一掌。姜敏道,「你想知道不會來問我?糊塗。」
男人分明挨了打,卻變態地歡欣鼓舞起來,轉過頭埋在她頸畔。他恍惚聽見靈魂復甦的聲音,便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來自於軀體的一切——暈眩,疼痛,焦渴,燒灼,和難以為繼的崩潰。他在最後的神志中聽見皇帝吩咐道——
「傳轎,帶他回宮。」
第57章 缺失
男人再一次睜眼時,視野中是熟悉的繁複的千秀萬春織錦帷幕,帳頂懸著剔透的水晶帳鉤和數個避毒香囊——是了,還是端陽節。男人用力搜索昏睡前的記憶——她帶他回宮。以自己如今之不濟,不知睡過幾日,節說不得都過完了。
男人用力支起身體,指尖前抻,想要去挽低垂的帷幕,卻始終差著寸余。下一時帷幕從外揭開,男人猝不及防,同來人四目相對——是個面生的白衣僧人。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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