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敏一滯。
「我什麼都沒有了……」男人早燒到可怕的程度,足不能移,手不能抬,目不能視物,魂魄無根地在即將分崩離析的殘軀四週遊離——早在蓮台他就該死了,卻捨不得。
他勾著她,放縱自己把不堪的心腸都剖白給她看,「什麼都沒有……什麼都做不成……我只有陛下……陛下……再多些愛我……」
姜敏聽得不住皺眉,「在胡說些什麼?」她貼在男人滾燙的耳畔說話,指尖捋著他嶙峋的手臂,忽一時心中一動,恍然懂了,「你說什麼做不成,什麼辦砸了——問禮?」
男人其實已經聽不見人聲,只在黑暗中不住喃喃,「再多些吧……」
第88章 階下囚
孫勿酣眠中被內禁衛砸門喚醒,睡眼惺忪起來,幾乎被內禁衛押t著往鳳台,衣裳都是一路走一路穿著。進門不及給皇帝請安,抬頭便見往高澤問禮的秦王殿下氣息奄奄躺在枕上,滿身泥漿子,好似剛從哪個地窖子裡撈出來。
秦王失蹤的事其實知道的人不多,孫勿一個院正,除了診病不關心朝事,便連風聲都沒聽見一星半點。驟然看見驚得瞳孔地震,「殿下這是怎的?」
皇帝循聲從後殿轉出來,居然也是滿身泥濘模樣,「應是凍著,你去看看。」
三伏天熱得都在下火了——凍著?孫勿一時無語,走到榻前跪下,攥著秦王瘦得可憐的一隻手診了半日,「怎的又鬧得危殆至此?」
姜敏立在一旁,「怎麼?」
「殿下不止凍著,應已有數日不曾進食水——再耽擱些工夫,好歹要餓出個好歹來。」孫勿忍不住吐槽,「秦王殿下凍餓致病,如何對得起陛下盛世河山?」
姜敏一滯,「比蓮台那一回如何?」
「那是強多了。」孫勿道,「症雖重,殿下求生之意卻強烈——但凡病人有這一樣,怎的臣都有法子醫治。」便道,「臣給殿下用針壓一壓熱度,等進了飲食湯藥,再看情形。」說完等一時,不見皇帝主動迴避,總算記起人家早年就不迴避,如今都要成禮了,當然更不要指望。
便揭了秦王身上被污泥粘得乾巴的衣衫,露出白皙單薄的胸脯,瘦得可憐的一段腰線。
秦王有所覺,昏暈中不住皺眉。他呼吸極重,胸腹處隨著呼吸起伏深深塌陷——這樣單薄的一個軀殼,看上去不要說魂魄,仿佛連臟腑不能在這尋到容身處。孫勿忍不住道,「等殿下醒轉,務必要好生安養,否則——」剩下的話便不肯說。
姜敏不答,只沉默地聽著。
孫勿取了針,輕車熟路針地在任脈入針。男人初時無甚反應,漸漸察覺疼痛,便哭叫起來,又抬手掙扎。姜敏走到近前攥住,男人勉力撐起眼皮,「陛下……」
「是我。」姜敏道,「孫勿在給你用針,你且忍一忍。」
男人聽懂了,垂著眼皮,咬著牙,生生捱著——不時被疼痛激得不住地發抖,卻因為連日不進食水,連喘息都覺疲累。姜敏攥著他的手,「是我粗心,你是不是餓了?」
男人半日搖一下頭,又極輕地點一下——虞暨是多麼要臉的人,如今太平盛世,鬧到當著她的面承認飢餓。姜敏聽著只覺酸楚,「既如此,孫勿在這裡,我去給你拿些吃的——」
「不。」男人抬起濕重發沉的眼睫,「等一會使得,陛下別走,別留我一個人。」
他此時模樣斷然是不能叫外人入內的。姜敏正為難,孫勿聽見,收了針道,「殿下既醒轉,先用湯藥——臣今日在外值夜,等會再來。」主動走出去傳膳。
姜敏用錦被將男人裹住。徐萃送熱湯食進來,姜敏連人帶被裹緊,只叫他倚在自己臂間,另一隻手從徐萃托著的玉碗中舀了熱湯食餵他。男人虛弱至極,吃一口要停下喘一時,用下半碗肉羹,又服了湯藥,終於激出一點微薄的汗。
男人筋疲力竭,埋在姜敏懷裡,勾著頭,不住地喘。姜敏隔著薄被摩挲他瘦得可憐的軀體,「你怎的會在那處冰室里?」
「我用燈油在外間引火,燒起來……不去裡頭躲著,我怕也要燒死在那裡……裡頭太冷,躲在麻布堆頭裡,原想著火停再慢慢出去……竟睡過去……」
果然如此。姜敏低頭在他滾燙的額下親一下,「你這廝嚇死我了——總算還能設法報訊,不然中京之大,當真不知要去何處尋你。」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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