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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敏不言語,越發探首過去,男人剩下的言語在她的親吻中變作含混的嗚咽。宮帷深而重的暗夜,兩個人親密地交喚著氣息,親近到無以復加,四肢交纏,頭頸交連,呼吸交換。他們已經覺不出彼此軀殼的邊界,看不見靈魂的區隔。他們相擁著,燒作一團,融在一處,不分彼此,等待著在時間的劇變中變作同一捧劫灰。

男人哭了許久,漸漸四肢乏力,只平躺著,不能睜眼,不能移動,靈魂的歸附叫他生出無盡歡悅——他再也不是沒有人要的東西,他是有人要的,要他的人,也是他愛著的人。

世上還能有比這更叫人欣悅的事麼?

即便眼下就死了,亦是大圓滿。

……

徐萃拿了藥酒回來,剛到內殿外便聽帷幕深重處秦王的聲音——在哭,那嗚咽聲極輕,一時竟分不出痛苦還是釋然,只是一直在不住地哭。

皇帝卻始終沒有聲音。

眼下情狀,徐萃不敢進去送酒,又不敢擅自離開,竟躊躇起來,只能僵立原地等。秦王哭了許久,漸漸銷了聲氣,終於聽見皇帝的聲音,「可好些了?」

「嗯。」秦王應著,這一聲又粘又膩,勾了蜜一樣,「陛下抱著我呢……不冷……」

皇帝忽一時道,「既好些,便該同我說些實話。你是不是想起來了?」

徐萃聽見,再留下去說不得要大禍臨頭,便捧著藥酒悄無聲息走遠了。

姜敏一直盯著他,見他不言語,便知自己猜對,「什麼時候想起的?」

「在那個冰窖里……」男人道,「外頭火起的時候。」

他陷在冰里,外頭有火。姜敏聽得心中一慟,半日才能說出話,「都想起什麼?」

「都有……」男人道,「陛下救了我,我一個人在陛下內殿……陛下陪著我……我們去看燈……」又道,「我記著,要給陛下做個燈……竟不中用,就忘了。」說著便攥住她一點衣襟,「等明日我就做出來,陛下也看看我做的燈。」

過去這麼多,這廝竟然只惦記著做燈。姜敏無語,「秦王殿下——沒有比做燈更要緊的麼?」

男人聞言怔住。

「都記起了。」姜敏等不來他說話,便問,「你沒有什麼要同我說麼?」

男人大睜著眼,惶惑地看著她,「什麼?」

姜敏不答,指尖勾住濡濕的一縷黑髮,「我分明叫你離京避難,你——」

「我既知道廢帝要害陛下,當然要回來的。」男人道,「誰知竟不是我助陛下,竟然是陛下救我。是我不中用,這麼要緊的事竟忘了。怎麼能忘呢?我病著時候,陛下那樣待我……我若都記著……便不會一個人熬了這麼久……」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沉悶,又苦澀,應是掩在衣料里,「陛下,我一個人……一個人熬了好久……有時夜間醒轉……總覺得熬不住,夜……實在太漫長……」

姜敏記起虞府書房數不清的捲軸,心中酸澀,「難熬怎的不來尋我?」

「我忘了……我也不敢。」男人夢囈一樣道,「陛下是天上的人……我從來不敢想我竟能有陛下……」他說著幾乎又要哭,強行忍著,「我記不起了……怎麼熬過來的……再叫我回去……只怕不能夠了……再來一回,必是活不成的……」

「遺詔是你擬的?」

男人「嗯」一聲,「我早就藏了傳國玉璽,命人送與魏靖公——我是待詔司總管,原就是草詔的,遺詔是我親筆,用了印,便是如假包換的先帝遺詔,誰也說不了什麼——」

姜敏一手掩在他唇上,「悄聲些。」咬牙道,「這等大逆不道的事,做便做了,還敢胡說嗎?」

男人怔住。

「不許你再同任何一個人提起。」

男人悄無聲息點頭。

姜敏這才放了他,抬手將男人頰邊散發一根一根捋往耳後去,「真的遺詔在哪裡?」

「沒有遺詔。」男人搖頭,「先帝還不及立詔,晉王便在宮禁起事,殺了趙王滿門,先帝聽見消息昏厥,再也沒有醒轉過來。遺詔雖是我寫的,卻是天意。」男人道,「即便先帝當真有遺詔,我也必要燒了——」

「你快閉嘴。」姜敏打斷,「安生些,上有天聽,中有神明,底下還有人心,殿下好歹有點敬畏——做了便做了,還不閉上嘴。」

男人心中一動,「陛下這是恐怕我遭了天譴麼?」

姜敏不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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