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終究有個度。
那是他第一次衝著郡主發火。
對權力的渴望壓過習性,居高太久的人不能容忍跌落,因為他知道,落下去將死無葬身之地。而他已敏銳地嗅到一絲危機來前兆。
「平素是朕將你寵的無法無天了。你們真不愧是母女,敢把王家面子踩兩次。侄子和侄孫,她就那兩脈親人,你非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局面才開心嗎?」
「趁如今還沒到失態的地步,你立馬給我帶著謝瑤去慈寧宮口跪著,什麼時候太后肯見你們了,什麼時候才准起來。」
郡主抽泣:「都是昭華的錯。沒有管好女兒,讓她如此妄為。」
她垂下頭時,鼻頭紅紅的,像鳥啣花。
有些可憐。
觸到陛下心田的柔軟。他終究還是不忍,嘆了口氣:「你只管帶著瑤瑤去吧,姿態越低越好,剩下的,交給朕。」
話說到這個地步。
謝瑤還是不想去,是被郡主硬拉著的。
她剛經『喪夫之痛』,徐思行死在她最愛他的時候,而且最後的落幕十分精彩。自此成為她心中不容染指的白月光。
可將他害死的罪魁禍首,母親昭華,不思體諒她的痛苦,還要逼她招搖過市,負荊請罪。
即便堵住耳朵。
謝瑤也能聽見外面的指點,幾個同她交惡的貴女取笑:
「瞧瞧,就是她!婚前與人私逃,那亂倫常的事怕已做透了。如今還有臉露於人前,真不知羞恥。」
「要我是她,便尋根白綾吊死了。據說太后氣的幾夜沒睡著,這般不忠不孝的人活著也是浪費。」
……
謝瑤年齡小。
她不知道,這是太后專門落的下馬威。
但昭華卻鬆了口氣,還願罵出來就好,這說明還有機會。政治場的人並不以情感為嚮導,太后或許動怒,但並未失去理智。她只想出口惡氣,並藉此擴張勢力。
那天京中傳了一場笑話。
我很早就領悟到一個道理,生命中十分之二三的事是無法控制的。但是後續發展的好壞,十分之七八卻可以憑對事物的反應和處理來決定。
謝瑤聞香太久。
被悲憤主導,聽不見郡主的耳提面命,失去理智的她只看見一個冷血的母親形象。
她鬧著不下馬車,被兩耳光扇下來,又在太后殿前裝暈,拙劣地連掌事嬤嬤都看不過去,到了慈寧的門還是沒被敲開,故事裡人人皆失望。
不是沒想過和謝瑤溝通。
可不知為什麼,一進了這方院子,昭華郡主便控不住情緒。
捧在手心的女兒懦弱退縮,只敢對她大吼大叫,不像半點她年輕的樣子;皇兄表露出失望,幾次交談不歡而散;慈寧宮的冷言冷語像是利箭把她穿的體無完膚;就連夫君謝徵,偶見一次也怪責她教女無方。
那些委屈被無限放大。
這對母女再一次爆發爭吵。
郡主情緒激動:「我李昭華聰明一世,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窩囊的女兒。」
不是的。
這並不是她所想,她對女兒的疼愛其實並不虛假。只是被激怒。
謝瑤也哭,歇斯底里:「是我求你把我生出來嗎?窩囊無能,也是你養的。你看過去的十幾年,你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?你恨我是你女兒,殊不知我更恨你是我娘親。」
無序的混亂里,砸碎了滿堂博古。
昭華郡主拂袖而去。
她不明白,她的棉襖什麼時候成了黑心的。她又想起謝瑤剛出生時,小小的,軟軟的一團,一躍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
可如今。
這托她和愛人骨血而揉的珍寶結晶,卻化為一柄利刃,刀刀割向她最隱秘的地方。
但是別著急。
這只是個開始。
第9章
瓷器碎了一地。
狼藉里,頂替我位置,幫謝瑤包紮的大丫鬟是惜芷。
我一手提拔上來的。
注意她是在兩年前,那時謝徵誇過兩句昭華身邊的丫鬟,郡主當時未如何,事後卻把那丫鬟沉了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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