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驪笑得勉強,不敢看他,更不敢搭腔。
鬧脾氣是真,卻不是因為霍令儀。
霍擎和馮衿都聽出他話里有股淡淡的訴苦味。
他們知道柳靖深愛他過世的妾,以至於終生不娶,把唯一的女兒當做眼珠子那般珍視,因而也就理解他的委屈從何而來。
只是一個愛女的慈父罷了。
馮衿笑著說道:「侯爺不妨看開些,孩子大了也要交朋友,令儀小時候也是這樣,扎進孩子堆里,眨眼就忘了爹娘是誰。天天圍著朋友轉,但也不妨礙她孝順父母,記得回家就行。」
「是,還是馮夫人懂這些孩子的心思。」柳靖溫和地笑了笑,目光又落回到兩個孩子身上。
霍令儀眼巴巴地看向上首的馮衿,馮衿收到她的信號,給她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。
馮衿開始誇讚起柳青驪在太后壽辰上彈箏的表現,柳靖笑著一一應承,摸著扳指,神思飄忽,這些誇獎的話他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。
緊接著,馮衿話鋒一轉,終於道明來意:「柳侯爺培養青驪定是花費了不少心思,青驪不僅在琴技上出類拔萃,就連作曲唱詞都是盛京里的佼佼者,得女如此,可是羨煞我了,要是令儀能得青驪三分真傳,我都不知道有多滿足。妾身有個不情之請,可否讓令儀拜青驪為師,跟她學箏?」
柳靖臉色微變,沒有立馬答應,垂首抿了口熱茶,不疾不徐道:「既然令儀想學箏,倒不如讓青驪的老師親自傳授,也省得青驪不會教,教壞了令儀。她最近得閒,正愁沒有學生教,我與她說一聲便是。」
馮衿遲疑了,能教出柳青驪這樣的學生,定然是名師,與其做柳青驪學生,不如做柳青驪師妹。
霍令儀看出了馮衿的想法,頓時警鈴大作,她搶先一步站起身,說道:「柳伯父有所不知,我最怕年紀大的老師了,看到就發怵,根本學不了。青驪,你來說,你願不願意教我?」
她把柳青驪從椅子上拉起來,將所有希望都投注到柳青驪的身上。
柳青驪面對四雙眼睛,有三雙是帶著希
冀的,還有一雙是暗含警告的。
終於,她似是下定了決心那般,握住霍令儀的手,鄭重其事說道:「自然是願意的,令儀姐姐幫過我,我怎麼能推脫,小事一件罷了,父親,您總教我知恩圖報,女兒怎敢違逆您的箴言。」
要不是有外人在,柳靖能笑出聲來。
好一個不敢違逆,都敢拿這些話來堵他,真是翅膀硬了。
霍令儀見他遲遲不出聲,小心問道:「柳伯父,是有什麼顧慮嗎?」
柳靖噙著笑,半開玩笑道:「既然青驪應了,我再說不許,豈不顯得我不近人情。」
霍令儀壓根察覺不到柳靖的不對勁,只顧著開心了:「多謝柳伯父成全。青驪,我帶你去後院轉轉吧,好不好?」
「好。」柳青驪爽快地答應下來。
兩個少女攜手離開,屋裡的三個大人又恢復了閒談。
*
將軍府院落寬敞,亭廊幽靜,花木扶疏,翠竹湖石掩映在亭台樓榭間,日光透過稀疏竹影落在鏤空花窗上,處處皆是風景。
霍令儀與柳青驪穿梭在曲折迴廊里,給她介紹院子裡各處精心搭建的景觀,柳青驪很感興趣,聽得認真。
霍令儀其實並非真心想跟柳青驪學箏,但起碼得在人前做做樣子,不叫人看出她的真實意圖。
既然越少珩把孟玄朗調到身邊,那她也得把柳青驪把握在手裡,才好有籌碼與他叫板。
柳青驪以為她真心求學,逛了一圈,卻遲遲不見霍令儀提及學箏之事,只好主動問道:「令儀姐姐的箏在何處,既然要學箏,我先看看你的基礎如何,再好安排教學。」
霍令儀支支吾吾地推脫起來:「家中只有琴,箏得去琴行買才行,不如等幾日,到時我再來找你?」
「好,不著急,那這幾日能不能假裝開始學箏,我每日都來找你?」柳青驪小心地試探道。
霍令儀不由驚訝,沒想到柳青驪看上去是個嚴肅古板的姑娘,卻也有這樣叛逆的時候,像是找到同類那般,她笑出聲來:「好啊你,我還以為你是知恩圖報,原來你是拿我做橋,利用我逃離你父親呢。」
柳青驪怕惹她不高興,慌張得搖頭:「不是,我真心想教你,沒有利用你的意思。」
她滿臉都是緊張侷促,半點都沒有霍令儀做壞事時的那種瀟灑自如。
霍令儀有幾分失望,看來她也沒有她想的那般有種。
不過近朱者赤,遲早的事。
「我開玩笑呢,瞧把你嚇的,你父親是不是待你嚴格,所以你才不喜歡待在家中?」
柳青驪神色複雜,不欲多說,只好點頭。
「那好,明日你來找我,我們一起去購箏。」
「好。」
*
送走柳青驪後,霍令儀回到屋中,喚來喜鵲幫忙研墨。
自己則坐在桌前,鋪開信紙,以鎮紙壓實。
她咬著筆桿,卻不知寫些什麼好。
喜鵲拿銀制小勺往硯台里加水,慢慢化開墨條:「小姐怎麼忽然想寫信了,要寫給誰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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