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孫多本是好事,可家產不夠分,就顯得不美了。
周大伯早就為此發愁,在鎮上尋摸收學徒的。
奈何這年頭,學徒不好當,五歲去、十五歲都不定能出師,期間師傅家管吃管住、沒有工錢,挨打受罵都是常有的,除了能學一門手藝,比賣身為仆也好不了多少。
周大伯家不缺吃不缺喝,兩個孫子都是當寶貝養大的,又哪裡捨得送去吃苦受罪。
這不,從隔壁街的二弟那裡聽前侄媳婦來鎮上當學徒了,一開始只當個笑話聽。可後來再琢磨琢磨,又去打聽了一番制香的手藝傳承,就動心了。
周大伯到底是在鎮上做生意多年的,有幾分見識,為人處事比周母不知強了多少,求人辦事,自然有求人辦事的姿態。
他特意備了厚禮,帶著小孫子一起上了阮家的門,態度客客氣氣,一點不提曾經周家的事,只請著幫忙說項說項。
奈何還是那句話,阮柔自己都是個小學徒,哪裡能做得了東家的主,便也只能禮貌回絕。
周大伯倒沒為此生氣,只是兩家本就沒有什麼交集,之後也只當陌路人。
再就是周母上門非要她回去上香的事了。
阮柔臘月二十三就從鎮上回來,大家都看在眼裡,不好對外明說自己不樂意,扯了鎮上師傅的大旗,也只能做戲做全套,臘月廿八這天一大早就溜了。
「嗨,你說這孩子,大過年的,沒心沒肺。」
阮父也笑:「隨她吧。孝敬師傅也沒錯,人梨師傅第一次在這裡過年,她做徒弟的幫忙看看,也是好的。\」
「敢情你們父女才是一邊的。」阮母道,「待會周家要是來人,你自個跟人說去,我可不出面。」
聞言阮父再不敢回嘴,臘月二十五他就收工了,如今無事可干,擔心對上周家的,只能悄悄溜到老夥計家裡閒嘮嗑。
小石頭也早不見了人影,不知上哪家討食去了,阮母認命在灶頭前忙活起來,不一會也該有小孩子上門,她的零嘴還沒準備好呢。
周母幾次遇挫,如今也學聰明了。
要給兒子上香的大日子,她頭天晚上淨琢磨前兒媳這回事,一宿都沒怎麼睡,外面公雞剛打鳴她就起了。
推推身旁熟睡的周父,「起來了,今天一大堆事情要忙呢。」
周父睜眼,瞧見外面還是一片漆黑,抱怨道:「要起這麼早嗎?」
「要!「時辰都選好了。
周父無奈,只得起來。
吃完早飯,叮囑小兒子看著家裡,周母硬是拉著周父出門,還提著一筐雞蛋和一包花生。
「昨天就說好了,今天只要把她弄去,這個年我也能安生過了。「周母一邊走一邊叮囑。
「人也沒說同意,咱們就去了。「周父還是不能理解,跑這一遭是一點,另一點是他如今腿有點跛,在村里都是熟人還好,出了村子再叫外人看見他就渾身的不自在。
「給她死去的夫君上柱香,總不能說我們逼她吧。放心,等她什麼時候再嫁了,我保准不打擾她。」
「那你就當她嫁了,指不定咱兒子還不樂意看見她呢。」
「哪那麼多廢話你。」
她都做好在阮家大戰一場的準備,結果到了地兒,卻只見到阮母。
「親家,慧娘呢,我來接她回去。」周母絲毫不客氣,循著聲音直接找到了廚房。
阮母剛炒完一鍋花生,歇晌的空兒,她擦擦額角的汗,訕訕,「真對不住,慧娘她師傅留在鎮上過年,昨兒來人把慧娘叫走了。」
「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。「周母這會兒也不生氣,反而一股子委屈湧上心頭。
「是,我承認,慧娘在的時候,我對她不大好,所以她回來了我也沒攔著。可今天請她給青遠上香,她沒有理由不去吧。我就是想讓青遠在地下放心,怎麼就不能夠呢。」
說到後面,已經帶了點哭意,她兇狠地摸摸眼淚,卻並不給人同情自己的餘地,悶頭去搜尋幾個房間。
「哎,你怎麼亂翻呢,說了人不在家。「這一打岔,阮母剛剛升騰起來的憐憫消失不見,恨恨跟上去。
周母的動作極快,趁著人沒反應過來的功夫,早將幾個房間都看了一遍,大點能藏人的地方更是翻了個遍。
中間又有周父有意無意地阻攔,阮母趕過來的時候,只見人靠在牆壁上一幅失神的樣子,「怎麼就不在呢。」
她沒好氣地道:「我沒騙你,慧娘跟的梨師傅留在鎮上過年,孤兒寡母的她去看看,也能幫幫忙。」
「難道青遠在她心裡,還比不上幾個月的師傅。「周母喃喃。
「你還是早些回去吧,也別耽誤了好時辰。」她勸道。
周父過來攙扶,最後兩人一起出了門子,連著帶過來的籃子,她反正是受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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