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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急得大喚,粗糲的手欲穿過重重兵甲遞來饃餅,「姜娘子,這些官爺攔著我,過不去,你可否走過來?」

李婆全然不顧她還是戴罪之身,可姜時願不能不替她考慮,若要與她等罪人扯上聯繫,會給婆子一家帶來災禍,這餅她是萬萬接不得的。

姜時願心中千緒百轉,沉思片刻後,深深彎腰躬身,雙手交疊,朝著黑漆的城洞和垂淚的李婆行著從未有過的重禮:「多謝李婆,只是這份禮我不能受。」

李婆子的相送之情,對她來說便是久違的雨露,是德,她還是願意在離開之時懷著這份感恩、欣然踏上前路,而不是全然的恨和怨。

所以待她再次抬首時,李婆竟然瞧見姜時願在笑。

雖然不知她落得流放皇陵的慘境,是如何還能笑得出的?可李婆子當真覺得那溫笑稱得她美極了,美目盼兮,宛如長養在水榭旁的一樹海棠花,天然靈秀。

殊不知此情此景入了另一人的眼。

被人盯著心中總會生出第六感,姜時願也不例外,微微仰頭,恰好與城關上的男子四目相對。他藏在青鬼面具之後的目光,晦暗不明,捉摸不透。

「羅剎....」姜時願呢喃出聲。

眸光短兵相接,溫笑戛然而止轉為平靜寡淡,極力壓抑著眸中的訝然,她實在沒想到謝循會來送他,忍不住自嘲自己還真是有面。

「國公體恤娘子前往皇陵長路漫漫,艱難崎嶇,特備上君山銀針【1】,邀娘子前往城樓同飲。」一位內侍垂首到姜時願身旁,朝著城關上指引。

周圍靜了又靜,姜時願已開目光,背離汴京而走,嗓音冷淡:「多謝魏國公好意,但我與魏國公談不上是能心平氣和地圍坐飲茶的關係,更與國公無話可講。」

復行數十步,她又疏爾停止了腳步。

姜時願發白的手骨緊緊攥著衣裙,面上一如往常得體:「罷了,還是替我向國公捎句問候。」

內侍咽了咽:「何話?」

姜時願遠遠遙望著城關上模糊的影子,「還望國公身體康健,等著我回京之時。」說罷,她頓了頓,最後半句字字堅韌:「定要等我回京之時,前來索命!」

內侍嚇壞了,忙道好大的膽子,接著急著跑上城樓,將姜氏狂妄之詞一字不落地回稟給魏國公:「國公一定要嚴懲姜時願,她還當自己是姜家小姐呢,說的話句句都在蔑視國公。簡直狂妄!無法無天!請國公降罰,命人用針線縫了那女子的嘴。」

謝循淡道:「聽起來,你是在教我如何行事?」

內侍急忙跪下,冷汗直流:「奴婢不敢,奴婢只是氣姜時願不把國公放在眼中,情急之下,一時逾矩。」

謝循好似不甚在意姜時願的犯上,一飲而盡杯中的君山銀針,冷掃一眼還在戰戰兢兢的內侍,冷聲吩咐「備好車輿」。

「是。」

謝循撩擺上轎之時還掃了眼守在城關不願離去的老嫗,同時沉悶的面具應聲落地。

須臾之後,車內傳來一聲冷淡的男音:「回典獄。」

謝循進出多少刑牢,審過多少窮途末路之人,可像如姜時願的儀容、性子甚少有之。

明明這種世家都是被藏在閨中,被教書先生一點點塑造成精美的瓷瓶,不經人事的貴女一磕一碰就易粉身碎骨,可偏偏這位姜家小姐就是如此與眾不同,溫婉清落的性子之上,滿是不屈的傲骨。

向來寡淡冷性的他,方才看到那一雙對他滿是恨意的明眸時,竟生出來了別樣的期待。

是唯有姜家小姐才能給他的驚喜。

女子的聲音依舊回徹在耳畔,「還望國公身體康健,等著我回京之時,前來索命!」

索命?

謝循想起姜時願的離別之語,輕笑一聲:「也好,這日子也算是有了盼頭,終究不再無趣了。」

此時李婆子恰好肩下拄拐一步步走到車輿面前,風吹起車帷一角,李婆子也不知為何,抬眼覷見半遮在帷幕後一張足極具驚艷且清雋的臉,她揉了揉眼,一時覺得恍惚出神,以為是哪家的世貴小姐。

尤其是那一雙眼,美得張揚且清澈,如春霧薄薄掃過湖面,只望記一眼如墜仙境。

直到聽到車內人的聲音,李婆子瞬間汗流浹背,竟是個男子!<="<h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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