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場面。
「無論在永樂巷、登聞鼓院、榆樹街、還是安丘縣,大人屢次三番救我於水火,您帶我入官場,教我識人,引我思考,這些恩情,寒英沒齒難忘……當然,寒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……」
他將自己的一顆心捧來,她必當真誠以待,遂只能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,儘量讓自己的一字一句都遵從本心。
「寒英曾在憤慨之下,屢次出言頂撞大人,斥大人為官不當,揭大人的傷疤,饒是諸般行為皆因心憂大人所致,卻也寒了大人的心。青州大疫,我始知大人品性,一路以來多次承蒙大人相助,心中始終對大人的才幹存著仰慕之情……」
那些指控是真的,那些焦急也是發自內心的,姚半雪同易顯「交好」那幾日,她之所以死咬住他不放,也是不希望他走入歧途,越陷越深,最終落到自己手裡。
她是真的很在意他。
「大人曾說過——『有人胸懷明月,守心如一,有人錦衣夜行,以身入局』,您將我比作前者,將曹大人比作後者,然我們二人皆是心向光明之人,又怎知不可殊途同歸?」
唐瓔莞爾一笑,霎時間,天地失色。
「是以我對姚大人,也願像對利芳、古月阿姊那般敞開心扉,以誠相待。」
姚半雪靜默地聽完她的話,一顆心瘋狂地跳動著,緊繃的面容上滲出了細汗,眸中有火光流動,且有越燒越熾的趨勢。
然而唐瓔接下來的話,卻似一盆冷水澆在心頭。
「寒英這一生,似乎都不太能適應過於極端的事物。」
她望著琉璃瓦上的冰晶,眸色迷離,思緒有些放空。
「大人可知道,我厭雪,只因我膝有頑疾,藥石難醫,我亦畏火,只因我曾數次逃生於火場,心疾難治。」
「那你想要什麼?」
他等了等,終於等到了她的答案——
「寒英一生漂泊,身若浮萍,不求轟轟烈烈,盪氣迴腸,唯嚮往平安。」
這便是隱晦的拒絕了。
姚半雪是何等聰慧之人,幾乎一點就通,眸中火光即刻熄滅,一顆心也逐漸冷了下去,胸口處悶脹得難受,強烈的失望之下,懸著的心也終於定了下來。
可笑的是,他叫姚半雪,字赤芒,連名字都是兩種極端。
雪之冰寒,可將人拒之千里,火之熾熱,一不小心又會將靠近的人灼傷,忽遠忽近,忽冷忽熱確實會讓人心生疲乏,也難怪她厭雪又畏火……
或許,他還是適合孤身一人。
雪地里,趙琢的轎輦一閃而過,姚半雪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急怒之下將她趕下轎的事,心中愧意大作——
「我不知你......膝有寒疾。」
唐瓔卻無所謂地笑了笑,「無妨,在恢復,今冬似乎有好轉的趨勢。」
姚半雪沒有說話,與她肩並著肩,舉目向東北望去,目之所及,是興中的方向。
興中是北梁和咸南的交界點,那裡曾經兵連禍結,烽火連年,與唐瓔所嚮往的平安有著霄壤之別。
說起平安,他幼時曾學過幾句北梁話,平安在北梁語中對應到的詞似乎是……阿木爾?
第108章 第一百零七章「朕以為你不會來。」……
十二月初六,仇府。
祭台上香燭高燃,雲幡翻飛。
「利芳和仇夫子的頭七......我在青州府署時便替他們辦過了......」
燭影下,唐瓔將一把紙錢扔入銅盆中,垂眸如是道。
隨著「嗶撥」一聲脆響,銅盆內火星四濺,微弱的赤光倒映在她清秀的臉龐上,撫過她的眉眼,如游離的幽魅,若明若暗,飄忽不定。
耳畔是仇夫人低啞的啜泣聲,一陣接著一陣,蒼老而悲切,令人聞之心碎。
她先後喪夫又喪女,大悲之下,早已視物不能。
陸子旭扶她坐下,低眉緩聲道:「夫人累了便回屋歇會兒吧,此處有我和阿瓔守著呢。」說罷便喚來僕人將她攙了下去。
仇錦歸京後,陸子旭和仇府的親眷們依次同她作了別,隨後屍首便被廣安帝下令葬入了功臣墓。
如今祠堂內放著的,只有她的牌位。
今日是仇瑞去世兩周年的日子,陸子旭唯恐仇夫人憂思過度,積勞成疾,遂提議將仇錦的超度儀式連同仇瑞的忌辰一起辦了,饒是如此,他也沒捨得讓眼盲的仇夫人費過一絲神——
不論是喪具的採買,賓客的招待,還是法師的延請,都是這位陸二公子跑上跑下一手促成的。
唐瓔靜默地注視著眼前的摯友,呼吸漸沉,胸中湧起難以言說的銳痛。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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